“所以……你就换上了那个巡逻士的衣服,趁着混乱从百花楼里逃了出来……”游依笙靠着那木床边上,一边摆出一副思考着什么的样子一边询问道,“然后混入了联军里面,顶替了那个巡逻士的位置?”
“没错哦,”舞散时脑袋一歪,眼神挑逗似的看着他,“当时见四下无人,我可是脱的一丝不挂的,然后也将那尸体扒得干干净净,再一件一件地换上了他的衣服呢……要不要,你来演那具尸体,我在你面前再演一遍?你不用动,我自己动就行了。”
“……不,不用了……”游依笙避开了她的眼睛,“你这样,也太恶心了……”
“切,不懂风情的家伙,”舞散时摇摇头,“这反应也太无趣了。果然和老师说的一样,你们外面的人,只会把我们当做低贱的下人……”
“你错了,我可没觉得人有高低贵贱之分,我不会因为你曾是百花楼的妓女就觉得你恶心。”不知为何,游依笙却突然面向她义正辞严地打断了她的话,“在我眼里,生命是无价的,生灵都是平等的……我只是觉得,那人,也算是为了瀚辰战斗而死的……死后却要受到你这样的侮辱……你这样,太恶心了……”
“你还当真了。放心,我没那么恶心。我只借了那家伙的外衣,贴身衣物也是我自己的。”她将头歪向另一边,眼睛盯着床下,嘟囔了起来,“开不起玩笑的家伙。”
“诶,抱歉,我太严肃了……”见到对方这个反应,游依笙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不知为何,到了这个时候,他会本能性地道歉,“不过,大概这是身为治疗者的老毛病,对于牵扯到生命的问题,我觉得还是不应该随便开玩笑的好……”
“好的,好的,我会注意的。不过……”舞散时突然一把抓住游依笙的衣领,“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奇怪了,你这家伙,不会是个处男吧?”
“欸?”
“欸什么欸,从我不想杀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察觉出来了。原本你的话里句句带刺,现在我只要稍微闹一下别扭,你就会不知所措……”舞散时把游依笙拉到自己面前,“老师说,这是典型的不会和异性接触的处男性格。不如我帮你治治吧……”说着,便把他推到地上,开始脱他的衣服。
“不,你等会儿……”
“放心,姐姐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人生中有十二年都在学习理论知识。保证治好你的处男病……”
“不……”游依笙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全无招架之力,眼看着长袍已经被脱下了一半
“好了,交给……”舞散时的动作虽然仍在继续,身体却晃动起来,“姐姐吧……”
咚!
话音刚落,她便倒在了游依笙的怀里。
“呼,逃了一天的命,本就筋疲力尽了,”游依笙把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服,“为了祛除蛇毒又抽了那么多血……都这样了,还想强上我?”
“唉,想问的情报没问出来,还差点晚节不保……”游依笙叹了口气,看着那个昏迷中的女孩儿,“心跳那么快,你也不像自己说的那么淡定么。还自称‘姐姐’……拜托,我的年龄可比你大多了。”
他又盯着舞散时看了一会儿,一种忧伤之情突然涌上心头。
“这么看来,她也不过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而已啊……若是没有出现那件事,她现在恐怕和她的老师一样,在那百花楼里做着财色交易吧……”游依笙皱着眉头,一些往事却渐渐涌上心头,“独醉啊,”他抬头仰视着,自言自语道,“难道说我坚持了这么久的原则,真的错了吗?”
游依笙和李独醉是在一艘楼船上认识的。
那个时候,游依笙奉命去给血狮皇朝的皇族看病。
那个时候,李独醉正在虚度自己的光阴。
当时的瀚辰,大半的土地都陷落在天神与恶魔的战争之中。按照国际公约,凡是成了年的男性,都应当投身到这场全民战争中去。
但是李独醉不一样。与其他普通人相比,他有四个非常显著的特点:有钱,有钱,很有钱以及没事会写写诗。
有钱,就可以不用服兵役。
而他会和游依笙的相遇,并不是因为他有钱,而是因为他很闲。
那日用过早餐,在驶往百花楼的楼船之上,游依笙闲来无事,便独自一人来到船头晒起了太阳。
“喂,那边那个白头发的,小爷要跟你换房!”
“喂,说你呢,白毛!”
“喂!你是不把小爷我放在眼里吗?”
……
起初,游依笙并不想理会这个人。这种无赖他以前见过不少。要是不管他的话,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自己走了,毕竟能上这船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谁都不会想把事情闹大;要是搭理他的,那就不知道要多久了。
从那人的话里,游依笙已经大概猜到了他的目的。游依笙是住着全船唯一一个顶级舱的人,这是血狮请他治病提供的待遇。他本人倒是并不在意,可血狮是个好面子的国家,讲的是排场。而这个对着他喊叫的家伙,八成是个富二代,想住头等舱,只知道一个白毛住了头等舱,却不知道他的身份。等会儿血狮的侍卫来了,他知道了情况,就不会再在这儿纠缠下去了。这种欺软怕硬的小人,他见得多了。
然而这一次,游依笙想错了。
血狮的侍卫倒是来得挺快,可那家伙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哟,你还叫人啊!”那家伙叫嚣着,“叫再多的人我也不怕你!”然后,便掌心生雷,轻易地将那些侍卫击倒在地。
“怎么样?咱可是参加这次百花楼‘夺牡丹’的种子选手,没两把刷子哪敢在这儿混。你要是识相,赶快和我换房,我还可以认你做个小弟。”
这一次游依笙算是惊呆了。
能够击倒几个血狮的侍卫,这并不怎么稀奇,更何况他说了自己是来“夺牡丹”的,实力自然不容小觑。但游依笙从没见过这世上竟然有人敢公然为了面子问题明目张胆地袭击血狮侍卫的。毫无疑问,这是把血狮最重要的东西——脸面,当做垃圾一样踩在了脚底下。
更何况,由于这家伙刚才嚣张的表现,此刻在这船头已经聚集了大量看热闹的家伙。而这些家伙,都是社会上有身份的家伙。
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个人在上流社会的众人面前,狠狠地给了现在这个世界上最强大且最好面子的国家一个响亮的耳光。
游依笙料到了这个人可能有点儿不识抬举,可他觉没有想到这个家伙竟然是如此的不识抬举。简单来说,傻到一定地步了。
人,聚得有点多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游依笙走下船舷,慢慢走到了那家伙面前。
“怎么,答应换房……”
“对不起,”游依笙拍了拍那家伙的肩膀,“不换。”
“呃……”那家伙哼了一声,便倒了下去。
“原来只是爆发厉害点儿,”游依笙声音比刚才大了一点,“招子用完了,还不是虚了。”接着便把他扔在了甲板上,径自离去了。
众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便也四下散去了。
当日下午,在楼船的酒馆里,那人又找到了游依笙。
“我说过了,不换房。”未等他开口,游依笙便回绝了他,“这是血狮皇室安排的房间,我无权更换。你上午殴打那几个血狮护卫的事,我已经给你压下来了。请你不要再纠缠下去。我不知道你是哪来的富二代。但这毕竟是血狮的安排,你还是消停一会儿吧。要是你再无理取闹,我也帮不了你。”
“不不不,白毛哥,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换房的。我就想跟你交个朋友,”那家伙全然没了上午时无理取闹的样子,毕恭毕敬的,就差跪下来了,“我上午只是为了试试你的身手,所以多有冒犯,还希望白毛哥不要放在心上。”
“对不起,我并不想交你这个朋友,你请回吧。”
“不要这么绝情嘛,白毛哥这么男子气概的一个人,难道为这种小事生气吗?”
“你不走的话,我走。”游依笙说着,便将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准备离开座位。
“白毛哥,别这样……”那人未等游依笙动身,便先他一步把手横在他的胸前,“不如这样,你跟我做朋友,我给你写首诗……”
“对不起,我对男人的诗没有兴趣。”游依笙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右手做出要推开他的样子。
谁料到那人却突然闪身躲开了。
“诶,别这样!”那人笑着抓住游依笙的手腕,“我才刚醒……”
咚!
话未说完,那人便又倒了下去。
“他醉了。”游依笙象征性地回了周围的人一句,便把那家伙留在了吧台之上,又一次一个人离开了。
“白~毛~哥~”
傍晚时分,把自己独自关在房间里的游依笙正坐在桌案边上编写着自己的书稿,这恼人的声音便又传来了。
“这头等舱是挺好,楼船最顶层,空间又大,开的窗户也多,早上还能看看日出什么的。就是治安不太好,门开那么多,想进来太容易了……”那家伙大摇大摆的走到游依笙身后,伸出双手遮住他的眼睛,“来,白毛哥,猜猜我是谁?”
“李独醉,人送外号诗壕,也就是会写诗的土豪,腰缠万贯,全是祖上留下的资产……”
“呀,想不到白毛哥竟然已经把我的底细摸得那么清楚了,我真该给你赞一个……”
“不过,世人都不知道,李独醉是他自己取的名字,”游依笙放下手中的钢笔继续说道,“他的真名……”
“等会儿!白毛哥,我知道你厉害,但是那个名字不可以,不要把那个名字说出来!我这就走,再也不来骚扰你了!”李独醉突然慌了神,说着便准备离开这里。
“……叫做李有钱……”
“不!!!”李独醉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李家人运势一直不错,据说是因为李家祖上得到一个算命先生的指点:只要后人名字里带钱,便能招财进宝。结果李家运势真的就一发不可收拾,傻子都能挣钱。原本取名时,就算带钱也会想个文雅点的名字,到后来却成了只要名字里带钱,随便怎么取都可以的地步……”
“不要说了,那是我心里永远的痛……”李独醉倒在地上,痛哭流涕,“这是我压箱底的秘密,你怎么都知道?”
“……主要是坊间传闻,当然,我曾经为李家老爷子看过病,聊到过一些关于你的小秘密。”
“可恶的老头子……什么都往外说!”
“怎么样,还想跟我做朋友吗?”游依笙走到李独醉旁边,“小心我把你的这些小秘密全都抖露出去……”
“既然,我的秘密都被你知道了……”李独醉爬了起来,“那我就不能把你当朋友了……”
“算你识趣,快走吧……”
“我要把你当做我最好的兄弟!”李独醉说着,一把搂住游依笙的脖子,“只有兄弟,才会为兄弟把守秘密!”
“你脑子,有坑。”游依笙说着,伸手抓住了李独醉的右臂。
“别……”李独醉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又一次昏睡过去。
游依笙把他扔到自己的床上,叹了口气,便继续回到桌前写他的书去了。
“啊!!!!!!!!”
第二日清晨,伴随着响亮的尖叫声,游依笙费劲地睁开双眼。
“干什么,吵死了。”他有些不满,“大惊小怪的,小心我把你扔出去。”他昨晚写书写得兴起,便多写了一会儿,到现在也没睡多长时间,自是困倦不堪。
“不是,你,我,这,昨晚……”一旁的李独醉倒是显得兴奋异常……不,应该是惊吓异常。
“好好说话!”
“哈呼……”李独醉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便双手按在游依笙的肩膀上,凝视着他睡眼朦胧的双眼说道,“你,会对我负责的吧!”
“哈?有病吧?男人间同床负什么责?”
“你别想抵赖啊!”李独醉有些惊慌,“虽然法律没有明确规定,但江湖上有规矩,就是出柜也是要负责任的!”
难得的好梦,被这混蛋搅了。现在的游依笙是一肚子的起床气。他从床上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
“喂,”他调整了一下心情——做治疗者这一行的,深谙养生之道,自然了解动气对身体不好——转身对床上的李独醉问道,“不要装疯卖傻了,说吧,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我考虑一下。”
“啊,白毛哥终于答应了,”李独醉兴奋地
跳了起来,“这样,咱们就是好兄弟了!”
“不,我只是说考虑帮你……”
“有了好兄弟的帮忙,我一定可以在百花楼搞个大新闻出来!”
“等会儿,我还没说一定会帮你。”游依笙感觉自己在昏昏沉沉当中答应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有点儿慌,“而且,年轻人,不要总想着搞出点什么大新闻出来。”
“纵欲过度,身心已残;时日已晚,无药可医。”
游依笙看了看玉床上被四个标致的美人服侍着的臃肿虚弱的血狮皇亲,扔下十六个字后,转身就走。
“混账!给我把他拦下来!”那血狮皇族听到这句话,当即就怒了。左右手听闻此言,立刻将一对长戟横在游依笙的胸前。
“你小子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咳!”血狮皇族重重地咳了一声,一口鲜血便从口中喷了出来。
“亲王大人,注意身体!”
“是啊,亲王大人,您还要夺牡丹呢!”
“为了这家伙动怒不值得。”
“没错,什么神医,我看就是个庸医。”
两旁的美人见那血狮皇族动了怒,立刻围拢上去安慰起来。那血狮皇族也立刻将那些美人搂在自己怀里,左亲右抱的。
“好了,本王大人有大量,再给你一个机会。咳!”又是一口鲜血,“你说,本王究竟该如何治病?”
“哼,喜怒无常,不加节制……”游依笙摇摇头,伸出三根手指头。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游依笙缩回一根手指。
“等会儿,神医!”
只剩一根手指了。
“不要!”
游依笙收回最后一根手指,挥挥手说道:“走好!”
那亲王,就这样瘫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死了。
“欸,这就死了。”四个美人甩开那亲王的手,站起身来,“现在的皇族,身体那么不好啊。”
拦住游依笙的左右手以及亲王的一众侍从全都傻眼了。没有人发号施令,他们现在该干些什么?
“诸位不要惊慌,”就在众人六神无主的时候,那四名美人突然说话了,“虽然亲王的死去是一件让人哀伤的事情。可是人生在世,难逃一死,亲王本身罹患重病,所以会发生这种事也是正常的。”
“没错,百花楼已经差人送信给前线作战的血狮皇帝陛下了。”
“在等待回信的期间,诸位可以居住在百花楼的一等包房内,食宿费全免。”
“当然,在此期间,诸位也可以在百花楼四处游玩。我们可以为各位打八折优惠。而且,百花楼一年一度的夺牡丹盛会也快开始了。我们欢迎诸位的参加。”
侍从们互相看了看,当即同意了这个方案。
真是漂亮的过渡!
看着眼前这四个女人一唱一和的表演,游依笙心中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明明才刚死了人,她们就开始做起生意来了。
这里跟着亲王的家伙,都是些在大事上无法做主的小角色。亲王一死便乱了阵脚,让那些女人抢先一步做了他们该做的事,又配着各种安抚政策让他们能安心地在这消费。
食宿全免,八折优惠?这些愚蠢的侍从还以为这些商人给他们割了多大块肉似的。商人这种生物,从来不在乎给你打几折,只要能拿到钱,那她们便是赚的。
就在游依笙暗暗敬佩的时候,那四个女人中的一个走到他和两个左右手身边。
“两位大人,”她的声音极富挑逗性,听得人骨头都有一阵酥麻的感觉,“你们的队友都享受去了,你们为什么还在这里呢?”
“他有误诊的嫌疑。”那两人看了看游依笙,“我们打算先处决他为亲王报仇之后再行享乐之事。”
听到这儿,游依笙都有些感动了。看不出来这两人竟然如此尽忠职守,面对如此诱惑竟然还将工作放在第一位……虽然他们的目的是要杀了自己,但这并不妨碍游依笙心中的感动之情。当然,他知道这些家伙是杀不了自己的。
“两位大人莫要心急,你们也说了这位治疗者只是有嫌疑而已,我们已经将他的事情一并差人送去告知血狮的皇帝陛下了。毕竟事关生死,等回信来了再决定他的生死也不迟。其间,这家伙会被关在百花楼的地牢里,绝不会让他逃掉的。两位就可以安心享乐了。”
“那好吧!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现在,游依笙倒开始有点喜欢这个女人了。她刚刚的行为,可以说是挽救了一个可能会被冤枉处死的陌生人。这是多么机智且高尚的行为啊!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这个女人把他关进地牢。
“虽然阁下现在是个阶下囚,不过百花楼还是为你提供了相应的服务。”那女人满脸笑容,“只要你按一下门边的铃铛……”
“好的,给张桌子吧。”
“哦,原来你喜欢在桌子上……我这就安排。”
“不,就是一张桌子,我只是要用它来写书。不需要任何与它配套使用的女人、男人或是牲畜之类的。”
“……好的,一张桌子,”那个女人的笑容僵住了,“我这就安排……”
原来是连囚犯的钱也不想放过啊。
游依笙坐在地上,环顾着周围的一切,回想着刚刚见过的那几个女人,自言自语起来。
“这些女人真是有够纯粹啊,那个臃肿的亲王,暴戾专横,残忍好杀。我不觉得会有哪个女人看上这种卑劣的男人。可那四个女人在服侍他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的竟是满满的爱意……而当那个男人死后,那些爱意竟然完全消失不见……究竟是要接受怎样的教育,才能培养出这样的内心啊……”他望着头顶的天窗,想起了那个白痴一样的家伙。
……
“你等一下,我再重复一遍,你的意思是说,”游依笙冷眼看着李独醉,“你要拯救那些被‘困在’百花楼的姑娘们?”
“没错,就是这样。”说到这里,李独醉昂着头说道,“我要拯救那些可怜的失足少女于水深火热之中!”
“你的‘拯救’是什么意思?打老鸨,分姑娘?”
“别那么粗俗,别那么残暴……牡丹,你知道吧?”
“我知道,牡丹,多年生落叶小灌木……”
“好了,知道你学识渊博了,别卖了。”李独醉拍拍游依笙的肩膀,“打住啊!我说的是百花楼的牡丹。”
“我当然知道,你这次去百花楼,不就是为了夺牡丹吗?”
“我调查过了,这牡丹在百花楼的象征意义,可不止是当年最好的姑娘那么简单……”说到这儿,李独醉压低了声音,“那百花楼里的人,可是把牡丹当做神一样来膜拜的……”
“那又怎样?”
“你想想,我如果夺了牡丹,并把她钓到手作我的老婆……”说到这,李独醉渐渐兴奋起来,“再劝说她和我一起让楼里所有人一起停止那荒唐的财色交易行为,这样,我不就救了百花楼里所有可怜的姑娘了吗?”
“……”
“怎么了,发表意见啊?”
“怎么说呢?首先,你这个行动的初衷就与我的原则不符。”
“怎么不符?”李独醉有些不理解,“你是治疗者,原则就是救人。而我的行动是为了拯救那些失足妇女,有什么不同?”
“这两点完全不一样。”游依笙摆摆手,“我救人,只是修补人类肉体上的损伤,而对于人类内心上的选择,我发过誓,是绝对不会干预的。那些人自愿走了这一条路,我是绝对不会干涉她们的选择的。所以你要怎么做我不管,但是,我,是绝对不会帮你。”
“啊!好可惜……不过,这不是问题……”
“然后,我见过那些女人。依你的计划,我并不觉得你能成功……”
“这是后话,不算理由,下一个。”
“最后,你的计划似乎并不需要我出手的样子。”
“没错,我的计划就是希望你不要出手!”李独醉狂笑起来,“你应该了解,这一船都是去夺牡丹的人。而这一船人,只有你是我完全打不过的对手。而其他人无论是财力、学问、功夫还是样貌都不是我的对手。所以,只要你不参加夺牡丹,那就万事大吉了!你看你用不着参加,所以跟你的原则问题完全无关;至于成不成功,那是后话;没安排你的任务,因为本身就没有你的事啊!怎么样,我天才吧!”
“……你就因为这个骚扰了我一天?”游依笙捏紧拳头,关节摩擦地咔咔作响,“你的遗言写好了吗?”
“不,大哥,冷静,大哥,不单单是这个原因啊!”李独醉赶忙抱头招架起来,“我是觉得,你一个男人,明明这么厉害,却对夺牡丹一点兴趣都没有。一定是个有趣的人啊!所以想交个朋友啊!没别的意思啊!饶了我吧!”
……
“你真的救得了这里的姑娘吗?除非奇迹发生……”游依笙摇摇头,冷笑一声,“哼,不过是一个傻子而已……”可忽然,他又仰头望着天窗外的天空感叹起来,“可有时候,奇迹,就是傻子创造的啊。”
“血狮皇帝身在前线,一封信送到那里最快三天,最慢五天,一来一回就是六到十天……”游依笙在心里盘算起来,“夺牡丹是在三天以后。虽然我不认为你能够改变这百花楼的现状,但是讨到那‘牡丹’作老婆应该还是不在话下的。我在出去之后还能喝到你的喜酒……那么在牢里的这几天,我就安心写书吧。”
游依笙没有想到,那封血狮皇帝的信,竟然在一百零三天之后才送了过来。
游依笙也没有想到,再见到李独醉,竟然是在这百花楼的墙角之下。
李独醉衣衫褴褛地卧在那白玉石的墙角之下,浑身都在打着哆嗦。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对着那曾经意气风发的诗壕指指点点。
“这就是是那诗壕李独醉啊!”
“怎么沦落到这番田地?”
“唉,不加节制呗,有钱也没有这么作贱自己的啊!”
“是啊,身体和家财都被掏空……”
“还是我们这种量力而行的人更为明智啊……嘿,你这人,干什么啊?”
游依笙推开熙熙攘攘的人群,面无表情地走到李独醉的身边。
“……呀……白毛哥,你……你来了……”
游依笙没有说话,只是这样看着他。
“不想理我吗?也是……我谁都救不了,还……还把自己陷了进去……”
游依笙蹲了下来,伸手握住李独醉的手腕。他双目泛白,掌心散发出绿色的光芒。
“不……不用诊断了,白毛哥……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有什么要交代的?”
“没……没什么交代的,”李独醉费力地摆摆手,“说起来……我竟然会在这最后关头想要见她一面……”
“不用想了,就算我已最快速度送你去见她,你也必然死在路途当中。”
“白毛哥说话……还是这么不讲情面啊……”李独醉笑笑,“话说,我现在,是……是睡着的吧……感觉,好不真实……”
“我用生命掌纹将我的大脑与你的大脑间连接了一座桥,使我们的脑波处于同一高频状态下,这样可以……”
“说得……简单一点……”
“我们处在一种共有梦境的状态下,梦境中时间流逝变慢,你的意识还能活一个时辰……若是结束梦境,你的躯体最多能撑半柱香的时间。”
“这样啊……生命掌纹果然神奇,不过我想,若不是白毛哥,也不会这么厉害吧……”
“说遗言吧……”
“遗言,谈不上……”李独醉的声音变得愈发虚弱起来,“若是白毛哥见到了那姑娘,希望你能对她说一句,对不起,李某食言了……”
“百花楼姑娘这么多,我怎么知道你说得是哪个?”
“不会的,她是今年的牡丹,天姿国色……”李独醉露出甜蜜的微笑,“你一眼就能认出她……”
“所以你就风流地死在那朵牡丹花下了?”
“李某,甘心至此……”
“想不到百日不见,你竟然沦落到这副田地……”
“……白毛哥,我的身体,还有多长时间?”
“不多了……”
“够了,让我醒来吧。”
……
在游依笙的搀扶下,李独醉艰难地站起身来。在他的示意下,游依笙松开了双手,让他扶着那玉墙上支撑着身体。
李独醉左手撑墙,一步一个踉跄。他举起右手,一口咬破右手的食指,温血喷涌,滴滴如玉。
“你们这些只知围观的家伙们,看好了!”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他竟然在此刻大声叫喊了起来,“你们将会看到的,是我李独醉今生的最后一篇诗作,用你们那双冷漠清醒的双眼看清楚吧!”
玉宇琼楼葬百花,
散尽千金为芳华。
可叹美梦终有尽,
独留残躯殁檐下。
血,已经流不出来了。
“哼,我就是一个贪图美色,沉眠美梦的家伙……”写下那最后的一点,李独醉再也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只是跪在墙边,喃喃自语道,“众人皆醒我独醉,不枉生为溯流人……”
李独醉,终年二十有一。
“我要见你们这儿的牡丹,说吧,多少钱?”游依笙闯进百花楼,径直向柜台走去。
“客人,这个,实在对不起,牡丹今日身体不适,实在不宜待客……我们这还有别的姑娘,要不……”
“双倍价格。”
“可是……”
“四倍。”
“但是……”
“拿去吧!”游依笙拿出一个粗布袋子扔进柜台,转身便向楼上走去,“虽然不知道要多少,但我想这些是绝对够了。”
“客人!”
“不要拦我,我说完几句话就走。若有阻拦,可别怪我!”
“是……”
“这一个破布袋子,付得起吗?”旁边一个好事的客人上前问道,“要是这些就够了,老子也要包几天牡丹玩玩……”
“这位客人说笑了,”还未等招待开口回话,一个女人从幕后走了出来,“这袋子虽然不起眼,可里面的东西可不简单。”说着,随手从里面拿出一枚戒指,“这么说吧,单单就是这枚戒指,便抵得上三十万金币了。而这袋子里的东西,值这个价的,可不下二十件。那家伙出了十倍的定价,只为见上牡丹一面。看来我们的定价不是很科学呢。”那女人转身对那招待说道,“你听着,从今以后,牡丹的价格变为原来的三倍,也算是回应众人的热情了!”
“什么!”众人一片唏嘘。
游依笙走得极快,不一会儿便到了楼顶的牡丹阁。
他推开门,里面空荡荡的,只有正中央坐着一个女人。她对着镜子,正在整理着自己垂到地上的长发。
“你就是牡丹?”游依笙摇摇头,“姿色一般么。”
“你就是那个付了十倍价格也要见我的客人?”那女人没有回头,“见到了却不满意吗?”
“我是不懂那个傻小子为什么喜欢你。”
“我也不懂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何还要一掷千金来见我。”那女人还在梳理着自己的头发,“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你大可以去找其他人。”
“钱财乃身外之物,对我而言不过过眼云烟。”游依笙踏进房门,“死者为大,他的遗言我是一定要带到的。他要我跟你说,对不起,他食言了。”
“就这些吗?”
“他还留了首诗,就在你们百花楼的围墙上面。”游依笙慢慢向那女人走去,“玉宇琼楼葬百花,散尽千金为芳华。你们还真是厉害,让那些人心甘情愿地为你们花钱。”
“这是最公正的交易,”那女子放下梳子,拿起点唇,“怎么,还是说,你也觉得我不过是个下贱的女人?”
“不,这是你们的选择,我从不会认为有什么下贱的地方,也不会干涉或制止。但是……”游依笙走到那女人身后,一把将其揪起,“给他投食百日断筋散这种东西,便是谋财害命了!”
游依笙立过誓,不杀生害命。
游依笙也立过誓,要对投毒害命者施以惩罚。
百日断筋散是一种奇怪特性的毒药。要毒死一个人只用一个剂量就够了。但若是将这一剂毒药均分成若干分,让被毒害者每日定时服用一份,那么只有当他服下最后一份时,毒性才会爆发,不出三刻便会身体各项器官衰竭而死。常人看他,只会觉得他是纵欲过度,日渐憔悴而亡的。完全查不出他中了毒。
李独醉,就是这么死的。
游依笙已经猜到了投毒之人是这牡丹。他不会杀她,但能够施以惩罚却又不致人死亡的手段,他有的是。
可现在,他却下不了手。眼前这个女人,正在哭。
“明明只是交易啊……”那女人被游依笙揪着提起,身体却瘫软地抬不起来,“他为什么总是想着我呢?明明说了每日都来见我,直到我愿意离开了这里和他在一起为止都不会碰我,我都决定在第一百天嫁给他了,为什么他却没有来了呢……”
游依笙放下了她,一言不发,离开了这里。
“做着违心的事,却将其视为理所应当……”游依笙盯着病榻上昏睡的女孩儿,“独醉啊,你说这不是他们的选择,是他们从小生长的环境影响了她们的三观……你说,错误的选择,应当被纠正,而我不应当只当个旁观者。对你的话,我一直不以为意,就是你死了,我所懊恼惋惜的,也只是没能救下你罢了。我从不觉得那些女人哪里应当被拯救。可看到这个女孩儿,为何我开始对当初的不管不问有些后悔了呢?”
“温室里的花,生来就是为了让别人欣赏而活的;野外的花,只是为了成长成自己想要的模样才活到现在的……”游依笙不自觉地伸手轻抚着那女孩儿的脸颊,“你这朵逃离温室的花儿,现在便是最美的模样啊……独醉啊,这是你的因缘而产生的造物啊。”
“活的姑娘不喜欢,却要趁别人昏迷了动手……”就在游依笙自言自语时,舞散时睁开了眼睛,“你的癖好真怪啊。话说,你在嘟哝些什么呢?”
“战争结束以后,你就跟着我云游吧。我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为什么?”
“你的老师和我的故友算是旧识。故人之徒,我定当好生照顾。”
“算了,这关系太乱。”舞散时摇摇头,然后便把头偏了过去,“况且,我们都活不过这场战争的……”
“什么意思?”
叮叮叮!
敲铃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巡逻队回来了,看来是用晚膳的时候了。你在这儿休息,我会给你带吃的来的。”游依笙说着,一边应着一边向门口走去,“稍等,我这就来!”
“等会儿!”舞散时突然拉住了他的长袍,游依笙发现她的身体正在瑟瑟发抖。
“怎么了?”
“不要出去,至少……至少死前有个人陪着我!”
“嗯,陪着你?”
“太慢了!”两人交谈之际,那治疗帐却突然被掀到空中,同时一支猩红的铁爪伴着一个肥硕的身躯也叫喊着冲向了游依笙,“受死吧!”
“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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